（七十） 《酒紅色的心》

第 3036 期（2022 年 10 月 30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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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洛杉磯上空高懸着一輪蒼白的月亮，甄曉易和自己的影子寂寥地穿過空城般的小住宅區。她感到右臂有點痛，只好把沉甸甸的超市袋子換到左手。

　　回到木屋，從那堆至愛歌曲的卡帶中翻出第一首就是“Up where we belong ”(屬於我們的地方) 那盒，聽着它點着香菸，房間很快就煙霧繚繞。廣東人幾乎家家戶戶都迷上香港電視劇的時候，她第一次聽到這歌就愛上。那時還不知道An Officer And A Gentleman (衝上雲霄)和Richard Gere (李察基爾)呢，只是朦朦朧朧覺得這首歌裏面的境界令人神往，以為那就是外面的世界。

　　當下一曲的薩克斯風前奏響起，杏眸子的神采頹然暗淡，那是《酒紅色的心》。

　　她玩出事的後遺症不少。阿偉那通「申報」電話之後，她很快就在覆蓋整壁牆的化妝鏡裏發現，白皙的肌膚異乎尋常地明亮光滑，連顴骨上兩顆淡淡的小雀斑也幾乎看不見了。怎可能不是因為《酒紅色的心》？她狂喜地捧着臉蛋一遍又一遍地端詳，從來不曾如此滿意，美滋滋地抓起電話約江上來。

　　接下來的所有時間都在鏡前試衣服，衣品一下子好像全搭配不上，扔滿了偌大的衣櫥，這些幾乎都是父親親自從香港選購的。中午，終於在門鈴響起之前穿上一襲款式休閒的長裙。

　　她是撲過去開門的，卻佯裝平靜。江有點拘謹地走進高雅的客廳，飛快地張望一圈，確定沒其他人之後，一把拉着她的手：「你知道剛才發生甚麼事嗎？」兩隻小眼睛凝視着她瞬間泛起的紅暈，「我們男生踢足球友誼賽，阿偉在另一隊，他來攔我進攻，從來沒那麼狠，簡直就想殺人……」

　　她愈聽愈不知所措了，長髮隨着腦袋愈垂愈低，眼睛只敢盯着長裙的絲絨滾邊；當下巴被江的手輕輕托起時，傳來清脆的「滴鈴滴鈴」，電話很不識趣地招喚。「媽媽和我趕不及回來，你自己弄午飯吃吧。」父親平時很少在這種時間打回家，「你在幹甚麼？」這個問題令她非常難為情：「我，沒，沒甚麼，在……看書。」昨晚那張拉黑的臉叫她倒吸一口冷空氣。

　　放下電話之後，人竟然有點發呆。熾烈的日光射進佔據整幅牆的風景窗，當江走近時，鮮明的背光效果使1.75米的黑影完全把她嬌小的身體覆蓋。他一使勁攔腰把她抱起：「快告訴我，哪間房是你的？」 她迷迷糊糊地指了指睡房的方向，很快就被放在自己的席夢思上面。「哇，你的房間居然還有電視機！」 話音剛落，江的嘴唇熱烈地封住了她的。（下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