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精進料理」四字,你的味蕾會否為之一振?乍看來,「精進」帶有「精緻」、「進深鑽研」甚至「高級料理」的意味。錯了,原來「精進」解「靈魂的提升」!
這是出家人的點子,藉進食來修行,源自中國,再經僧人傳入日本。京都寺廟處處,不少更是世界遺產,月前有幸走訪,當然忍不住試試。精進料理講求三個法則,食材呈現五色(紅、綠、黃、白、黑)、五味(鹹、甜、酸、辣、苦),以及透過五法煮成(生、煮、烤、炸、蒸)。隨着四季更迭,食材又會轉變,因為這頓素食嚴選當季新鮮食材。夏天,我嚐到當季盛產的京茄子,圓碌碌的十分可愛,白味噌烤,用匙羹撈來吃。
但整餐靈魂在於一對筷子。準確一點,是暗藏在包裹筷子的紙套內,打開即露乾坤,內裏寫上五行字,由於夾雜不少漢字,吸引了我看下去。我認得出,字要表達「食存五觀」的意念,這是我年前從一行禪師(曾獲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提名競逐諾貝爾和平獎)的小書《怎樣吃》讀過的。所謂「食存五觀」,即餐前餐後做的五個反思。篇幅所限,只談我最喜歡的第一觀照:「計功多少,量彼來處。」
一行禪師解釋:「這份食物是大地、天空、眾多生命、大量的辛勞與豐沛的愛心帶來的禮物。」說易做難吧,我每次食焗豬排飯,叉子捅着一塊厚切肉懸浮半空,眼前未曾浮現一隻肥嘟嘟的豬……。更加不敢多想,豬仔犧牲了生命,(被迫)成全我的生命。不只,簡單如一客焗豬,得合上眾人力方可成就:養豬的、運豬的、劏豬的、賣豬的、焗豬的……遑論當中牽涉的所有工具,包括貨車、油、烤爐、菜刀等等等等。沒有陽光、雨水和空氣,豬也活不下去。想來,沒有食物不是如此,結集了許許多多人的心血。
相較之下,我的謝飯禱告遜色多了。但我深信天父並不「獨食」,更渴望我拉闊愛的人,看見鄰舍。年輕時遇過一本《兒童的祈禱》,作者聲稱收錄了二千年來禱文佳句,其中兩首謝飯禱文格外深刻:
「感謝我主,賜我們飯食和預備飯菜的人;賜我們健康,又賜一同用餐的友人。」
「麵包要靠麵粉來做,麵粉要靠磨坊來磨,磨坊要靠風和雨水,靠的都是天父的恩典。」
食前默想,確實可以引領靈魂走進上帝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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