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開始倒數

第 3007 期（2022 年 4 月 10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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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尚早，甄曉易選了一件潔白的襯衫，試着穿上那件黑袍，才發現袖子上還有方形裝飾；披肩搗弄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要正確地搭在兩邊肩膀，後方才呈V型打開。將前端的線圈繞在襯衫鈕扣上時，她感到手心和脊梁都輕微出汗。

　　她分不清楚這是由於興奮，還是在初夏的氣溫下捂出來的，只知道幾天前接到那通電話之後才有了等待的心情。「謝謝邀請我和伯克參加畢業禮！」貝蒂的聲音一貫地溫柔，「知道你的家人不能來美國，所以我們打算在典禮結束後為你舉辦一場小小的慶祝晚宴，中菜館已經訂好，一定要來喔，大衞議員夫婦也答應出席呢。」

　　今晚可不能失禮，她在鏡子前打開閒置許久的粉盒，聽到自己心臟撲騰着。其實向來不喜歡化妝，但一想到女同學們肯定花枝招展出場，她只得把眼睛描大、把嘴唇塗紅，雖然愈看愈不順眼，但擦掉也來不及了。匆匆把帽袍放進拎包衝出門口，和正在打掃車庫的房東太太差點撞個滿懷。

　　「噢，這身衣服很漂亮！恭喜你畢業啊！」 老太太眨眨小眼，「麥琪早就出發了，說行完禮就回泰國，還邀請我參加呢，可是你也畢業……所以我沒答應。」

　　回家？恐怕是不敢在美國找工作吧？她一想起麥琪的英文就這樣推斷。「啊！謝謝，嗯，我以為她會請你，所以……」她也意識到應該邀請房東了，幸好腦子轉得夠快，順水推舟撒了個謊。

　　老太太很聰明地婉拒，讓她如釋重負。雖然不用跟麥琪坐同一輛車，但到達會場之後，還是得站在幾乎相鄰的位置等候列隊進場。看到麥琪和好些人都把披肩戴反了，她心裏發笑，身旁的中年同學卻毫不客氣地提醒她：「喂，你錯了，領證書前流蘇得放在方帽右邊。」 

　　其實這並非甄曉易第一次戴四方帽，但從不知道還有規矩。兩年前在大陸的重點大學畢業，只發發證書，有同學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套這種行頭，大家就輪流穿上拍照留念，據說各大院校的夥伴們也這麼鬧着玩。想起來那時的模樣多麼別扭，不單披肩亂套，帽子和流蘇也戴得不倫不類。

　　列隊進場時，她睜大杏眼在人羣中尋找熟悉的臉孔，只有手拿新鮮花束的伯克和貝蒂。晚宴上，觥籌交錯之間，久違的飄飄然感受雖然讓她暫時忘記自己急需找工作，而且是能解決居留的那種，但剛才美國同學大大咧咧地談論面試工作時，她輕輕皺起眉頭……

　　她並不知道，自從把藍色的長流蘇移到帽緣的左前方，有顆無形的炸彈開始了引爆的倒數。

　　（下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