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禁書？

第 3042 期（2022 年 12 月 11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在甄曉易的世界裏，文言文是應付考試才會讀的東西。那時的語文課本末章，總是有文言文單元，她最頭疼要逐字逐句地以現代漢語詮釋了。同學們在各科都出盡法寶，連最陌生的英文也有辦法對付，例如記不住發音也會自創些中文注音，雖然她會笑話別人在map（地圖）旁邊標個「面盆」。但文言文真是束手無策，只能靠考試前一輪死記硬背，考完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如今還要翻譯成英文？這是開甚麼玩笑？我憑甚麼看得懂文言文啊？她心裏不停地問，也不知道在問誰，直問得自己哭笑不得。小心翼翼地翻開扉頁，中間夾着一個信封，原來是用打字機寫的信，大衞親筆簽名，聲明出於私人用途需要使用“Laozi”一小段，譯文版權歸甄曉易所有，大衞支付其報酬後獲得使用權。

　　“Laozi”？明明是《道德經》嘛，Laozi是啥東西？貝蒂電話裏提及這個字眼時，她就沒反應過來，此刻腦袋更是飛快地搜尋記憶區，卻一無所獲；很自然舉起右手抓抓後腦勺，噢，還痛，左手揉着右臂，粉嫩的眉頭起了三條皺紋。

　　第一次聽見《道德經》、《三字經》這類名字是跟甚麼《少女之心》混在一堆的，模模糊糊記得那時都說是「毒草」呢。雖然在廣東早已沒人再提，連甄瀚咫也跟外商打交道那麼久了，但小學校長振振有詞地警告全體師生禁書勿看的模樣，她可沒有忘記。天啊，翻譯這本書會不會惹禍上身？這麼一想，心頭不禁一顫。

　　Laozi，Laozi嘀咕好一會兒，她猛地一拍腦門，不就是老子嗎？《道德經》就是關於老子的思想，原來也叫《老子》啊小笨蛋！噢，胳膊痛呢，唉，又用了右手。管它甚麼禁書！人家大衞當作寶呢，我們中國古代稱得上「子」的，地位本該很崇高的啊，連外國人也這麼尊敬，可我們自己……

　　當孔子和「女子無才便是德」一起被掃進所謂「歷史垃圾堆」的時候，她才剛學會嘰嘰喳喳的像隻小鸚鵡，肚子疼被帶去找個姓孔的醫生，居然尊稱人家「孔老二」，還好沒被趕出門口。真正曉得孔子是何人，已經是懂事之後，甚至做過白日夢要成為甄子呢，如果不是害怕甄瀚咫的雞毛掃，她大概會為自己改名叫「甄易子」，或者「甄曉子」。此刻耳邊聽着美國廣播公司（ABC）的新聞，手上捧着「禁書」，有點滄海遺珠的感覺。繞了大半個地球，竟要在英文世界裏讀懂自己最頭疼的文言文來掙錢，她不禁苦笑起來，笑得杏眼都濕潤了。（下期待續）

【要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