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老爺

第 2613 期（2014 年 9 月 21 日）
◎　生命故事　◎　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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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屋苑外總會停泊一兩架的士，等待那些趕着去甚麼地方的人。我覺得時常都是這樣。我開始回想那個深夜的事情……

　　我出門後準備乘的士往醫院，一個轉念，我過馬路先往家翁的屋苑，我看見救護車，我走近，救護員剛在這時推着擔架床走過來，家翁躺在擔架床上，插着呼吸的喉管。擔架床在我身邊經過，我想起或者他仍然聽到，我大聲叫：「老爺。」

　　丈夫陪着老爺坐救護車往醫院，我和老爺的家傭坐警車前往。在醫院搶救好像不夠十分鐘，醫護人員就拉開布簾走出來。老爺「走了」。醫生解說後，我和丈夫走到床邊。靜默。禱告。

　　老爺被推到另一間冰冷的房間。家人陸續趕到。我們走入房間。噢，蓋上了白布。很冰冷無情的白布。家人沈默，沒有行動。我走上前揭開白布，然後邀請大家圍着床邊，向老爺道別。

　　我幾乎記得每一個人的位置。除了丈夫外，其他人都沒有反應。我忘記先拖着家姑抑或最細的四叔到床邊，好像是四叔先，因為我們熟絡。我雙手握着他右手，我第一次這樣握着他的手。我拖着他到床邊。我說，可以在心裏或開聲道別。四叔沒有開聲。我逐一走到親人跟前，奶奶、伯娘、姪女、姪兒，我拖着或搭着他們肩膀，逐一帶他們到床邊。大伯和三叔站得較遠，可能我太累，或者因為我無信心，我沒有走去拖他們過來。最後，我代表大家對老爺說，奶奶到了，兒子到齊了，兩個孫都來了。「再見爺爺、再見老爺。」

　　很沈重和很吃力。回想的時候，很難過。我希望有人也拖着我、帶着我走到老爺的床邊，陪着我慢慢將心裏道別的說話講來出。我照顧着家人，忘記了自己。我問主耶穌：「那個晚上，祢在哪裏？」我靜下來，安靜、回想、落淚。嗯，主耶穌原來在那裏—在我大聲叫「老爺」的時候，在我拖着家人向老爺道別的時候。

　　老爺，天家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