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很會賺錢

第 3028 期（2022 年 9 月 4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天天出入這座城裏最古老的建築之一，幾百萬藏書不用說，圓形大廳、穹頂、壁畫，全都令甄曉易着迷，除了微縮膠卷裏那些舊新聞。

　　她無可奈何地埋首在閱讀器面前，重複着同樣的動作。屁股釘在櫈上，心思卻在無窮無盡的書本周圍流連，甚至羨慕那些流浪漢抱住它們大睡。金字塔形樓頂上那個象徵圖書館精神的火炬，始終沒能燃起她對膠卷裏面海量訊息的求知慾。

　　一個月過去了，仍是找不到大衞指定的資料。唯一的安慰是隔週收到的支票，兌現之後去用報紙剪下的coupon（優惠券)採購減價的麵包、火腿罐頭、冷凍雞腿，還有從不減價的香菸。這種活動帶來一種存在感，勉強掩蓋住時不時從心底冒出來的虛無感。早上有衝動不想出門工作，她會模仿甄瀚咫的語氣告誡自己：這明明是人家一番好意幫忙的，答應了怎能不幹呢？

　　晚上回到木屋，想起第二天還要逐格在鏡頭裏閱讀那些半個世紀前的新聞，心情又煩躁起來。雖然香菸的辛辣能刺激一下神經，但腦袋裏還是不斷出現各種逃避方案，沒法停下來。

　　終於有一天，她提前兩個小時把微縮膠卷還掉，走向圖書館裏其他的房間。之後每天都這樣，兩週很快過去了。然而，申報給大衞的工時卻和以前一模一樣。

　　收到支票那天，一看金額完全按所報的時數計算，她馬上三步併作兩步跑去銀行，彷彿遲一秒支票就會被撤銷似的；兌現之後，才長長舒一口氣。她拿起存摺，凝視着上面整整一個月保持在三位數的餘額，一雙杏眸閃動着異常的眼神，嘴角泛起一絲幽幽的笑意。櫃台職員從沒見過她這副模樣，如常熱心地逗樂子說些話：「小姐，看來你很會賺錢嘛！」誰料她臉色突然沉下來，支支吾吾地轉身就走。

　　這天的晚飯，是小廚房罕有的豐富一頓。以前她和麥琪都吃得很簡單，鬧翻以後也是各有各省，從不大魚大肉。現在她已經煎好一大塊三文魚扒，是今天去完銀行之後買的。電磁爐已經把煎鍋再次燒紅，她模仿記憶中爸爸做菜的架式，加點酒、糖和醬油，切碎的蒜頭和西蘭花一炒，滿屋飄香。食物，似乎可以舒緩兌現支票後的心緒不寧。

　　「噢，原來小易在做菜，連樓上都聞到香呢！」肥胖的房東太太一搖一擺地踩着木板樓梯下來。「啊，是不是燻到你們了？」甄曉易嚇了一跳，麥琪走後沒有新租客，樓下向來安靜，尤其晚上。「沒問題！」她在飯桌放下幾根涼瓜，「今天菜園子有收成。」曉易這才鬆一口氣。（下期待續）

【要聞】

【教會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