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工作啊，工作

第 3082 期（2023 年 9 月 17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認識錢太太之前，甄曉易破天荒找到了全職工作。

　　那是夏令會之後，她重新開始在報紙上剪招聘廣告，只向不需要有經驗的工作投求職信。一天晚上，如常帶着coupon (優惠券)去超市採購，來回在高大的貨架之間按圖索驥完畢，抱着塞滿減價罐頭的大紙袋離開時，心裏居然有一種奇妙的輕鬆感。咦！剛才經過那些切片方包條旁邊，怎麼壓根兒沒打它們的主意呢？久違的感覺說不清，但實在很舒服呢，她仰頭眨巴着杏眸子，瞳仁裏有天上的星光。她下意識地抱緊懷中的收穫，害怕一鬆手就會失去。

　　做口譯的錢剛好用完，她接到7-11加州總部的管理培訓生（Management Trainee）面試通知。她問辦居留的事，人家答覆要等完成培訓計畫獲得晉升之後再說。幸而，連續幾個星期的培訓就有週薪，雖然要去二十多英里外上課，她還是全勤完成了。接着到離木屋大半小時車程的門店實習，天天跟着日裔老店長清點存貨，清理過期商品，保持店面整潔合規。

　　她只喜歡學，運作起來卻覺得又累又悶。輪流上通宵班時，還要小心翼翼地防備黑大漢深夜闖進來找碴兒。她最怕被熟人看見自己穿著那身制服，怕像在雜碎店遇見荷蘭豆那樣。日日夜夜活在這些重複的流程中，她想即使能熬到拿綠卡，恐怕腦瓜也會僵化了！工作啊，工作，甚麼樣的才值得熬下去啊？這晚，拖着站了半天的腿回到木屋，一手抓起香菸，另一隻手卻碰到蘇珊送的新約全書簡體小字本，她摩娑着那靛藍色的封面……嗆鼻的氣味惹來連連咳嗽，她從鏡子裏端詳着自己，第一次覺得有點噁心。

　　「還以為你上班挺開心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蘇珊週五晚上來接她去團契，邊駕車、邊說，「有好幾個學生也在找工作，我們繼續禱告吧。」她覺得每次的「派對」還是愉快的，和五湖四海的華人學生啃光「某媽媽」自製的中式小食之後，大夥兒一起唱歌。真是奇怪，比Lawrence他們那些好聽不知多少倍？就因為是中文的？可是偶爾也有英文呀，她搞不清楚，反正一聽說可以報名唱詩班就主動上了。從那以後，每個星期天都可以唱個飽；就連偶爾的星期六加班練習，也被她當作免費「卡拉OK」時間。

　　新朋友們不像家鄉的小夥伴能玩能耍，但不知為甚麼跟她們待在一起更安心。幾乎想不起那種百無聊賴的感覺了，彷彿已經是過去很久的事。

　　繼續買報紙剪洞洞，眼看銀行本子的餘額又跌到兩位數，接到一個時裝連鎖零售集團的面試通知。（下期待續）

【要聞】

【教會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