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眼睛的盲目—
一個社會學式的人性考察


2907 期(2020 年 5 月 10 日)
◎ 天角一坊 ◎ 馮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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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恐懼來自一片白光。」(薩拉馬戈《盲目》)

  在諾貝爾文學獎得獎作家中,小說家薩拉馬戈(José Saramago 1922~2010)是以葡萄牙語寫作而獲獎的第一人。《盲目》是其力作,他得獎的原因,是因為其「富有想像力,富同情心和具嘲諷意味的天馬行空式寓言故事再次讓我們探尋那難以忘懷捉摸的現實」。  

  《盲目》故事並不複雜,講述一個在開着車的人忽然就看不見東西,變成了盲人。一個路人幫他開車把他送回家,並扶他進屋子裏。原來此人是小偷,他下樓後把盲人的車偷走了。盲人妻子帶他去看眼科醫生,醫生也不明白為甚麼他突然之間就盲了。而這種盲不是一般盲人的症狀:即眼前黑漆漆的看不見東西,而是眼前白朦朦一片。而奇怪的是,這種失明症的眼睛外表看來竟跟開眼人一樣。

  醫生把這種新的症狀稱作白朦,因為找不出其成因,還沒法治。病人回家後,事情變得離奇起來。醫生的眼睛也出現白朦現象,然後也盲了。他意識到這可能是傳染病,便立即向衞生局報告,然後根據指示,馬上遷去隔離的地方——一家廢棄的精神病院。醫生的太太害怕沒人照顧他,也謊說自己也受傳染,跟着丈夫一起去隔離。當局也根據醫生的線索,把去看過眼科醫生的被染者找到了,然後都把他們送進被廢棄的精神病院隔離。跟着陸續又有一些失明的人住進來,到最後達到三百餘人。整個精神病院變成一個集中營。在沒人管理的情況下,某個房間一羣失明者以流氓和統治者的姿態控制了食物,要營中所有盲人都交出全部財物才可以拿到食物。然後又強迫所有女性為他們提供性服務。

  因為食物被控制,大家都被迫就範。但是在開眼的醫生太太忍受不了而殺死流氓頭目後,病房的人便羣起抵抗,終於燒死了那羣流氓。而在守衞已因失明而早已跑掉的情況下,前面說的幾個人也跑到街上,但看到的景象卻讓他們震驚——全城已陷入無政府狀態,街上的人全都失明了,自己的家也給其他失明人霸佔了。最後,突然第一個失明的人能看到東西了,然後其他的人相繼能看到。小說的結尾是:一直沒有失明的醫生太太「站起身走到窗邊,俯瞰滿是垃圾的街道,俯瞰正在歡呼、歌唱的人羣,然後抬起頭仰望天空,眼前一片渾白。輪到我了,她想。恐懼促使她急急垂下眼光。城市依然在那兒。」

  故事有點魔幻性質,接近拉丁美洲的魔幻現實主義。這部小說不像其他傳統小說般有人物性格的描述,和人物對話間的條理分明。作者沒有在對話中加上引號,沒有分行,也沒有加上說話者的名字,而是全憑讀者在句子中去感受和捕捉話語的邏輯性。這種敘事風格需要讀者全神貫注地閱讀,分清誰在說話?誰在敘事?作者在哪裏⋯⋯等等。

  除了小說的藝術手法,小說的人物設計和匠心獨運的情節安排也是獨特的。從第一頁開始,整部小說都沒有出現人物的名字。敘事者在描述他們時,都以「第一個盲人」、醫生、醫生太太、帶墨鏡的女孩等稱謂來形容其身分。

  全書最關鍵的人物,正是沒有失明的醫生太太。正因為她的開眼,讓讀者看到了人性如何被封閉、被蔑視、被羞辱,以及在專政之下遭受到的種種扭曲。這是一個關於社會崩潰的寓言,也是一個社會學式的人性考察。因為所有人都盲了,社會上原本的秩序都不管用,善良者如醫生太太會像聖母瑪利亞一樣,悉心地照顧受難者,但惡人流氓則如魔鬼撒但,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薩拉馬戈以極具說服力的筆觸,令小說震撼人心,讓讀者印象深刻,從而意識到現代社會管治的的脆弱性,尤其對極權控制的忍辱和順從的描繪令人心寒,從而湧起反抗的本能。

  馮偉才:香港作家,資深編輯,嶺南大學社區學院前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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