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與政治

第 3033 期（2022 年 10 月 9 日）
◎　每月眉批　◎　施德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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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穌的對頭們企圖誘使他陷入圈套，由希律黨人提出問題。在稱讚過耶穌的智慧之後，他們問他納稅給凱撒是否恰當：「納稅給凱撒可以不可以？我們該付鈔，還是不該付鈔？」這問題本身就相當具啟發性。正如文本告訴我們，他們是企圖誘使耶穌落入自己的圈套。他們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它不知已被辯論過多少遍。耶穌對凱撒的敵意是眾所周知的。如果他們想用這個問題作為向羅馬人控告耶穌的把柄，那必定是因為有關耶穌告訴人不要納稅的傳言，早已街知巷聞。耶穌慣常地用一種反諷的回覆去迴避這個圈套：「給我一個錢幣，讓我看看。」看完之後，他也就提出自己的問題：「這些頭像和年號是屬於誰的呢？」那確實是一個羅馬的錢幣。⋯⋯於是耶穌簡單地回答：「屬於凱撒的就歸還凱撒吧。」你在這錢幣上找到他的頭像。這錢幣就是屬於他的。他要的話就還給他吧。

　　這個答案並沒有暗示耶穌認為稅項是合法的。他並沒有勸告人們順從羅馬人。他純粹正視面前的證供。然而有甚麼是真正屬於凱撒的呢？耶穌所用的絕佳事例清楚表明：任何有他標記的物件！這就是他權力的基礎和限制。但這標記在哪裏？在錢幣、在公共的塑像，以及在一些祭壇上。就是那樣。歸還給凱撒。你可以納稅。這樣做並沒有甚麼意義或重要性，因為所有金錢都屬於凱撒，而他喜歡的話可以將之充公。納稅或不納稅，並不是一個基本的問題；它甚至不是一個真正的政治問題。

　　另一方面，所有沒有凱撒記號的，都不屬於他。這是真正的良心反對出現的地方。⋯⋯凱撒的領域非常有限。我們大可以上帝之名反對他大部分的自命不凡。因此，耶穌挑戰希律黨人，因為他們無法反對他所說的話。他們也是猶太人，既然經文告訴我們，提出這問題的既是法利賽人又是希律黨人，我們可以肯定他們當中肯定有虔誠的猶太人。因此，他們無法質疑耶穌所說的：其餘一切都是上帝的。與此同時，耶穌亦間接地回應了那些想將解放以色列的努力轉變為政治鬥爭的狂熱分子。他提醒他們鬥爭的極限和基礎在哪裏。

　　Jacques Elul, “Anarchy and Christianity”, pp.59-61, Michigan: Eerdmans, 1991.

　　西方社交圈子有一個不成文的默契，就是盡量避免涉及兩類話題：一是政治，另外就是宗教。一旦牽涉這兩方面的話題，往往難以保持一種理性、開放和友善的討論。因為兩者似乎都牽涉某種主觀的絕對性：在政治方面，是「漢賊不兩立」；你不站在我這邊，就是通奸賣國，天理不容。在宗教方面，是「正邪不兩立」，你不接受我的教義，就是拒絕真理，注定墮落滅亡。

　　宗教和政治，總是令人難以心平氣和。

　　因為港區國安法的實施，香港教會這兩年亦普遍迴避跟政治相關的議題。不僅僅是因為所謂「政教分離」的原則，更是因為任何的表態或評論，都可能會帶來實質的政治後果，以及會友的反感甚至分裂。

　　只不過在另一方面，生活在一個現實的世界，一切其實都擺脫不了政治。譬如當君士坦丁信了耶穌，羅馬帝國一反過去對教會的逼害，承認教會的存在，後來甚至奉基督教為國教。在往後的日子，隨着羅馬政權和領地的拓張，教會成為歐洲及近東地區最具政治影響力的實體。這是不是政治？

　　事實上基督徒基本上都是比較循規蹈矩，不少信徒甚至視成為一個守法的公民，是信徒的基本責任。但是我們知道，就是我們的主，亦曾經被帶到猶太公會和官府受審，最後甚至被判為有罪，處以極刑。在《使徒行傳》第十六章，保羅和西拉受到官府無理的毒打和拘禁，保羅也都據理力爭，向官長提出抗議。你問心無愧，並不保證你一定平安無事。

　　同樣，當基督徒因為看見受欺壓的人、不公義的事而有所反應，並不使我們免於法律上的責任。如果我們因此受到譴責甚至被定罪，我們就必須認真地自我審視，到底我們是自以為是，抑或正如使徒彼得所說：「順從上帝不順從人，是應當的。」這是每一個信徒都必須經常誠實地在上帝面前自我省察。

　　基督徒並不凌駕法律，但是當法律凌駕上帝的法則的時候，必然帶來社會的動亂和不安，這是我們不願意看見的。惟願上帝的靈教導我們，怎樣在一個不安的社會自處，甚至使用我們成為祂和平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