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易媽的祕密


3021 期(2022 年 7 月 17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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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曉易打電話的時候,易媽其實正在家中豪華的客廳徘徊,瘦弱的身軀不停地在沙發間遊移。甄瀚咫在國外出差,接女兒的人又是他聯繫的,她也無從催問。旁晚收看香港電視台的新聞才知道當地掛了八號風球,心裏只能乾焦急,萬萬沒想到女兒居然找舅婆。

  「你在她家我就放心了!」嘴裏雖這樣說,卻是要看到女兒回到身邊才會安心。香港,這個本來關係很密切的地方,她卻不想和它發生更多關係。如果不是丈夫推動,她從不聯絡親戚。

  當年,她的父親,就是甄曉易的外公,在香港島的洋服店打工養活在廣東老家的妻兒。日本人南下時,她的母親驚慌中揹着小兒、拉着長子離開家園,跟隨一羣逃難的人往北面而去。此時父親正從香港趕來,因車船都停了,只好翻山越嶺日夜徒步兼程,離家還有十多里,竟然遇上正在路邊徬徨的母子仨,原來他們跟不上隊伍,走丟了。

  一家四口好不容易活着抵達香港,在西營盤分租一個唐二樓的房間,就像那時許多人一樣。後來,母親就懷上她,才七個月就意外從家裏滾下樓梯,被人救起送到贊育醫院,居然母女平安。她住院多日才被抱回家,只有保溫瓶那麼小,年幼的二哥以為是奇怪的玩具,要求母親扔到外面的垃圾車。

  她未滿周歲,日本人就來了。父親積存的錢被迫換成軍票,才僅夠餬口。限制供水的日子,大哥常常冒險去砲台那邊運水回家。她每天的活動空間就是父母的床,那張床一側有個窗,窗台剛好容納早產兒瘦小的軀體。她愛躺在上面,張望窗外陡斜的街道是唯一的樂趣,父親只好釘一塊大木頭做擋板,以免她摔下去。

  淪陷三年多,糧食愈來愈短缺。家裏又多添兩個妹妹,父親在床底下藏起一些大米,想辦法換來些雜糧,精打細算地摻和着勉強充飢。最後,眼看鄰居一家大小餓得不行了,咬咬牙就把最後一罐米挖出來分出一半,對母親說:「人命要緊啊,萬一再也沒有東西吃,要死就一起死吧。」不久便傳來日本投降的消息,兩家人最終都活下來。

  日本人還沒走的時候,她曾經左眼突然發炎,痛得大哭不止,卻正值全城戒嚴。好不容易熬到能看醫生,已經看不清東西了,診斷說必須等八歲之後施手術,否則會失明。日本人走了,以為一切可以重新開始,她的祖母卻從廣東老家發來電報說自己病重。全家趕去探望,才發覺老人家是刻意騙他們回鄉,軟硬兼施不許離開,理由居然是「在香港只會繼續生女孩」。

  然而,八歲那年邊界就封閉了,她沒法回香港接受治療。這些事,她從不告訴別人,包括甄曉易。(下期待續)


【要聞】

【教會、機構短訊】

【教會之聲】

【誠心所願】

【釋經講道】

【城市心靈】

【天地人和】

【心靈絮語】

【牧心世情】

【珠峰南麓譯經記】

【生命教育】

【畫出深情】

【窮遊非洲未必窮】

【解讀綜合症】

【連載小說《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