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


3016 期(2022 年 6 月 12 日)
◎ 文林 ◎ 麗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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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年代的香港,甚少家庭跟「窮」字絕緣,我們自不例外。窄迫的狗竇劏室晚晚夜鼠橫行,整棟唐樓危危乎陰濕濕,不時傳來鄙俗的髒話。父親竭力申請公屋,無奈分配到離工廠與學校都很遠的單位,放棄了。直到我離港赴台升學那年,他抽到居屋,一家子才擁有獨門獨戶的兩房兩廳。

  打工一族的父親大半生努力存錢買屋,最大的享受是假日跟家人一起上酒樓吃點心。他早起床,先去佔位置,我們才陸續出現。敞亮的酒樓茶香漫溢,蝦餃、燒賣、叉燒包……叫聲此起彼落。說實話,我們並不像父親那麼熱衷飲茶,只是陪吃,借耳朵給他發表社會政經「妙(謬)論」。婚後發現,我的夫婿也愛高談闊論國家大事,想是男人的通病吧。

  昔日的英國首相大衞.卡梅隆,有位先天殘障於六歲離世的兒子。2015年大選前,記者質問如何解決急診醫療人力不足,他馬上淚水盈眶,哽咽談起夜半帶着殘障兒子趕赴急診室求醫的艱辛,承諾定必增加醫護人手,感動了不少「選票」,成功連任。當時我腦中轉出一句話:「成功的領袖,未必是成功的父親;而成功的父親,多半是成功的領袖。」卡梅隆是多數英國人心裏的好領袖,只因推動「脫歐公投」而引咎辭職,結束政治生涯。

  父親與夫婿熱愛談政,壓根兒發着「領袖夢」,認為換他們領導就天下太平。焉知天地的創造主表達祂跟基督徒的關係時,沒有以「皇帝」、「總統」、「老闆」自居,卻是以「父」之名,稱我們為祂的兒女,連耶穌也稱祂為「父」,強調是「我們的天父」。

  「父」這身分在獨一真神眼裏,是權威中的權威,兼容並蓄所有美善力量,既堅韌又滿載慈憐,是無私的肩擔與給予。上帝將如此崇高的榮譽賦予亞當之後的每個男人,讓地上為父者與祂同享至高無上的父性尊嚴。可見,家父與夫婿三寶爸經已身居領袖地位了。

  父親生前與母親走過磨合碰撞的漫長歲月,對妻子的忠誠始終堅定不移,深明婚姻是一生一世的事,他的婚姻智商濃度極高,是許多搬盡理由為外遇辯駁的人望塵莫及的。生意失敗之後,父親甘願做個平凡的打工仔,將未酬的壯志寄望在兒女身上,經常於人前誇讚我們,令我和妹妹很是尷尬,羞臉暗忖:「我們哪有這麼優秀?」但這「優秀」純粹是他眼裏所看見的我們,並非跟其他人比較而來的結論,與天父透過耶穌基督看我們的眼光不謀而合。

  三寶爸因晉升無望而撞上中年危機,迫不及待要抓住一條成功的鏈子,終日轉着投資創業的念頭,導致精神緊繃,愈來愈不快樂。與他談心,不期然憶起兒女小時候的美麗片段,三寶依着他玩耍,視他為英雄,連他出差幾天也捨不得,嚷着:「爸爸不在,沒有家的感覺。」談着談着,先生西沈的心漸漸旭日東昇,綻開笑顏。為父的滿足,不就是成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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