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浪後浪之間 ——to the great dreamer

前浪後浪之間 ——To the great dreamer

第 3071 期（2023 年 7 月 2 日）
◎　特稿　◎　黎海華

　　中生代接了棒，他退下來了。不能說了無牽掛，一旁指指點點可不順眼。千萬不能拖泥帶水，交棒得交得乾脆，關係弄僵了可糟。長江後浪推前浪，他心底雪亮，子嗣一代正往前方摸索，沿着他闖蕩的先鋒路線走。當年購買的子堂物業巿值已達三千，八位數啊！他冷汗直冒，當年信心不足租下來的話，恐怕今天教會步履維艱無以為繼。有人估計總堂物業巿值兩點五億至三億之間，他的眼睛瞪得銅鈴般大，然而上帝產業全歸上帝所管所用。他為國度開疆拓土以拚命三郎精神，問的耕耘，豈問收穫？

　　巿中心高士德大馬路的樓房，當年若非憑信心購置作屬靈基地，其後並將左鄰右舍物業收歸並打通，教會恐怕不會是今天規模。神國疆域向着未知的處女地進軍，一朝醒覺竟到了交棒期限。幾十年光陰彈指間，怎麼他已是兒孫繞膝的爺爺？放下指揮棒心理卻還數着拍子，怎麼回事？將軍的架勢尚在，卻無法發號施令；接力棒交出了怎麼步伐卻慢不下來？這兒不再是他的跑場了啊！他慨嘆自己真沒用，竟跟退休長者沒兩樣，還跟脫下軍服的將軍一樣，雄心壯志無處放。啊上帝祢說換跑道？世上可還有容我指揮的樂團？世上可還有容我馳騁的疆場？

二

　　長者之家藍圖漸漸成形，一隻小鹿心窩裏直跳。少年家凝望羣山的癡傻樣呀！唉哪一座是我要征服的高山啊？青春的光芒在他眼底閃爍，心律慢慢恢復正常，飛揚的神釆臉上掛着，自信拾回了。

　　回到原居地興寧走了一圈，在山下一片無人問津的爛地徘徊良久良久。一座坍塌的古老四合院在歲月裏飄零，孤獨老人無人認領的模樣。他思量着，我把它跟孤苦無告的老人並這片爛地一道領養吧！爛地上一座貯滿地下泉的大圓井，令他心中一動。這是富有生機的地土啊！他彷彿看到滋潤的伊甸園子在四周一一呈現，他不愁寂寞，妻子跟他一塊做夢。地下活泉引入溝渠，可灌溉種植。東側魚塘繞着菜圃瓜果園，架起花架的步道繞着魚塘。炮竹花沿着曲折的花架在他頭頂爆發，勒杜鵑在石徑兩旁的柱子攀爬。雞棚鴿場設在魚苗池和魚塘邊，雞和鴿的糞便養草，草養魚，魚池底沈澱物養瓜果。完美的生態鏈。

　　進門一片開闊的空地可踢足球並泊車，長者宿舍一列排開迎接外賓貴客，入內第二進院子是經維修的四合院，典雅的撐起歲月的冠冕。中庭院子與它相毗鄰，茂盛高大的十六棵龍眼樹下安置着長者休憩喝茶的石桌石椅，哺育窮乏人的食物銀行隔着龍眼樹叢與中庭宿舍相對。足球場至山腳下的空間、飯堂、廚房、禮拜堂、長青樓宿舍一一林立，啊傳道者之家一旁貼着預備餘生委身中華大地者棲身之所。

　　他望着這塊爛地，山後有山，思量着，那是寫作人的靈感棲息地。他們是高瞻遠矚的族類，可以自由翱翔。啊下一樂章可真壯闊！天阿爸譜寫的樂章在他腦海裏蕩漾飛揚，這孤寂不毛的野嶺拍板收養了吧！伊甸美景是隱藏的，只叫有信心者看見。上帝叫孤獨者有家嘛，咬咬牙下定決心，寶刀可沒老！是天上阿爸說了算！

三

　　既然天阿爸拍的板打的仗，那麼軍隊呢？下回自有分曉。他的憐憫公正無私遠近皆知，憐憫事工龐大遍及九省巿。鑿的井、辦的校，成千上百自己都計不清了，他兩眼前瞻不後顧，兩袖清風向前走。將軍出征豈無謀略？工程之浩大前所未有，人事經脈得暢通，相關部門一臂之力不可缺。將軍號令既出，遠近聽聞的漸漸靠攏，啊志在參與，哪怕只是一名小卒。

　　他終於得以舉起指揮棒，盡情演繹縈繞腦海的樂章。揮灑自如不說，靈感來了，這兒如歌的行板，那兒添點俏皮的裝飾音。

　　當我和造訪的團隊踏入長者之家，長城般的圍牆已圍起伊甸疆土。主體工程已經成形，除了尚在施工的傳道者之家：圓形磚牆正層層而上，無數木頭堆壘於山腳。孤身的傳道者付不多的費用，即可坐擁望山的居所，條件是願委身於中華大地，牧養無依無靠流離失所的長者，所有權狀只到他們去世返天鄉那天。他們必須簽下一紙合同與神與己立約。

　　第一天中午扺達興寧當兒，日照當空，魚塘底已經養殖了三千條魚。十幾條大魚正在工人撒開的魚網上跳躍，陽光下閃着耀目的魚鱗。啊往後幾天我恍然大悟，餐桌的美味來自何處。沿着步道而行，無數藤架下，就是冬瓜、南瓜、絲瓜、節瓜、蕃薯的田園。聽說幾天前滿園一片金黃色，一百多個南瓜大豐收，為求長者之家自給自足，他打造了伊甸雛形。至於鐵絲天網網起的鴿場，除了觀賞亦給長者進補。後山尚待開發，那是另一個樂章的故事。

四

　　8月15日食物銀行開幕，倉庫裏鋼架上整齊擺滿大米醬油米粉食油，地政部、政協記者、電視台媒體都出席。一百零六個來銀行支領食物的，由他親身下鄉探訪，確定村長提供的赤貧戶口與教會探望的吻合。

　　我發覺當天的赤貧戶多半瘦弱殘障半盲或失去工作能力，其後每月中旬，他們可來銀行領一次食品。當天有的用肩扛、有的用單車來載、有的用人力拖車來拖。午後祈禱時刻，一種音波振動着寧謐的空氣，如同鳴鼓從一個人肚腹裏敲打並振動喉頭聲線。誰？誰在哽咽？怎麼是我？大地有恩情啊爸爸！為着有一人擔着天阿爸的心，以義行見證祢的悲憫。啊創造神學和救贖神學兩溪在他打造的園內匯聚成湖，湖鏡映着山光雲影，天上心事一覽無遺。

　　 8月18日他在長者之家園內的感恩堂主持崇拜講壇，以坐、行、站三字訣，歸納重生者的生命。首先得與基督同坐於天，一絲氣息聯於天上寶座，全然安息全然倚靠。惟有超越的屬靈生命能勝過苦難試探。其次得活出謙柔行出愛，豈能自私虛妄無知跟不信時一個樣？最後得與主一同站立爭戰。打戰無策略只有挨揍的分。啊他所言所行如同弦樂二重奏和諧而動人！

五

　　下午離開興寧長者之家，長者一字排開祝福送行，我們如同出征的家人。從車上看到伊甸園身後另一座蔚藍的高山，它正等待那夢想家去征服，當天晨光曦微中有人在園中散步，一抬眼望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工程未竣的高樓上遠眺。啊他是鷹，高瞻遠矚是他的本性。他經常在山巔盤桓，向着太陽直視。

六

　　一個上午魚兒靜躺深水底，不肯浮上水面，用餌用網都不行。廚房砧板上磨刀霍霍，這人蹲到池邊輕輕呼喚：魚啊魚！枉我養你一場可聽聽我這隻笛？不久魚兒一隻隻靜靜游了上來。至於這人妻子，則每早來到花架前瓜藤下，亦對着花兒細語道：花啊花！你早！你長得美啊長得好！花兒興高釆烈點着頭笑開懷！

後記

　　無意間翻出這一篇多年前的手稿，記錄那個盛夏的興寧之行，那份感動仍深藏心底。念及當年的伊甸園光景，想必今天更加生氣勃勃！2019年6月23日，藍欽文牧師夫婦趁自己尚在世，率先為自己舉辦了「移民天國感恩會」，親身講述自己的客旅人生，不假手他人。他傳奇的經歷及其宣教事工，需要有人為其立傳。這篇文字只是側寫他夢想家人格的一面。